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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詩萍的跑步哲學——《我還在跑,沒時間變老》開啟一段馬拉松賽道中場的思索

蔡詩萍的跑步哲學——《我還在跑,沒時間變老》開啟一段馬拉松賽道中場的思索

「我跑,所以我存在」——台北市文化局長蔡詩萍在他的新書《我還在跑,沒時間變老》中,以多年跑馬拉松的經歷和體會,深入探討人生哲學的核心議題,透過馬拉松中的痛苦與挑戰,不斷體驗和重新認識自己的存在價值,從中感受到真實的自我。

「存在」是一種很獨特的感受。

我接收到「存在」的概念,是從「存在主義」而來。二十世紀,歷經兩次世界大戰。一次大戰死傷千萬,本以為是意外,文明社會不該如此。但時隔不久,再爆發的二次世界大戰,終讓眾人明白,殘酷並非意外,而是人性的試煉,是暗黑勢力對文明的考驗。

存在主義大師暨哲學家沙特寫過一個劇本:俘虜在酷刑百般虐待下,突然忘卻肉身被折磨的痛苦,露出奇異的笑容。這場景之所以震撼人心,乃因極端痛苦帶來的超越,使我們忘卻疼痛,進入痛極而昇華的喜悅。

這便是存在主義所凸顯的意義,存在先於本質,我們是誰不重要,能在體悟中領略生命的意義,才是關鍵。

我們跑,故我們存在。如果我沒有跑馬,不在跑的過程中,體會到肉體的疼、倦、極限,及其不斷呼叫的「放棄吧」,並在最終超越克服,那我不會知道「存在的意義」。

「我為何要出門跑馬呢?!」

問號,是疑惑為什麼?驚嘆號,是讚嘆我竟然出門了!

我可以賴床,那是本能。我可以找理由,那也是本能。我可以說下次吧,那也依舊是本能。我還可以拿妻子的關切當擋箭牌,她擔心我撐不住,那也很合理。

但,我出門了,頂著寒風刺骨。

我踏出門了,即便陽光將人烤焦。

我確實出門了,雖然細雨綿綿。

我離家出門了,月亮仍掛在西天。

我餓著肚子出門了,在便利店點杯咖啡、嚼著麵包,查詢翻看谷歌地圖上的路線。

我出門做的不是了不起的大事,無非是一場不去也不會天搖地動、不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的馬拉松。但我還是出門了。

讓我感覺存在的,是離開溫暖的被窩;是站在便利店啜飲咖啡,被店員投以「這大叔怎麼這身打扮」的視線;是驅車前往賽場,還沒起跑就因車程太久的腰酸背疼;是屢屢打呵欠,卻在哨音一催下的熱血沸騰。

我可以找到幾十個不出門的藉口,卻只為了一個理由選擇出門:我是個跑馬人!

我是一個運動史上不會留下紀錄的「馬拉松人」!或許極偶然能上凸台,但通常不可能上得了台。若能完成百馬,那又怎樣呢?馬拉松史上有我的名號嗎?當然不會。但我仍笑著出門,只因自己真正開心啊!為自己出門的勇氣感覺驕傲,為家人對自己跑馬的寬容感覺幸福,為自己還能跑、還有決心出門跑感到愉悅。

沒錯,我是個跑馬人。一個跑不過馬,但跑得過歲月,跑得過世俗的馬拉松人!

用痛苦刷到的存在感,特別有感

「存在」是很特別的感受。痛苦的跑步,能凸顯「存在感」。陽光炙熱,致使汗如雨下、刺眼傷膚、口乾舌燥。或者,寒風刺骨,鼻腔吸進的全是冷風細雨,肌肉僵硬、腳趾擠壓、膝蓋摩擦、鼻水流淌。

何苦來哉呢?跑完這一馬,世界不為此改變什麼。

然而,回到終點,兩手插腰喘息不停,彎著背看向那雙擠壓在跑鞋裡幾個鐘頭的雙腳,腳趾腫脹、小腿酸軟,我卻感受到「存在」。

我坐著脫下鞋襪,讓腳趾感覺存在、風吹的存在、離開包覆後自由伸張的存在;斜躺在草地上,體驗喝一大口冰啤酒的存在;在手機上向妻子家人報平安,享受再下一城、跑完一馬的存在。

世界沒有因我而改變,但我隱隱約約知道,我改變了我自己。

我不跑馬的幾年前,假日就待在日常裡。晨起不會積極練跑,晚上也不會出門夜奔。甚至,假日驅車在某地遇見跑馬,目送一堆人從眼前跑過,還會覺得他們「真無聊」。

不跑馬的日子在循環裡循環。

接著,我開始跑馬了。假日十分忙碌。清晨風雨無阻的出門練跑,夜裡鍛鍊奔馳連小三也攔不住(開玩笑啦)!跑在交通管控的路口,聽見車輛駕駛在罵交管,還會轉身喊:「拍謝、拍謝。」

新陳代謝的循環改變,跑馬的日子出現了新的循環。

「存在」是什麼感覺呢?

感覺風的存在,雨的存在,聲音的存在,溪流的存在,白雲的存在,烏雲的存在,人聲交錯的存在,腳步蹬地的存在,踩踏濕滑路面的存在,額頭抵著帽簷的存在,幾乎抽筋的存在,別人超過自己的存在,自己超越別人的存在。

「存在」是一種對話的情境。

跑馬後段班在賽道上動輒五、六個鐘頭,與人邊跑邊聊,固然是對話,但絕大多數情況下,是跟自己對話。想來,我們很久不跟自己對話了;在跑馬時,卻必須跟自己對話,不然絕對撐不下去。

起初與之對話的自己,是全體性的自己:

「還好嗎?」

「還可以跑下去嗎?」

「這一趟跑完,就第××馬了,加油喔!」

跑著跑著,逐漸變成與「自己的一部分」對話。想起高中,一塊跑步時聊小說的同學。想起大四跑完十圈操場,去校園旁吃冰的自己,冰店還在,你已老了。想起三十五、六歲失戀,在細雨中自以為天地同悲,繞著操場拚命跑。想起女兒五、六歲繞著花園跑,笑呵呵的追著自己。

我跑,我存在。「存在」是一種體驗,一種體悟,一種體會。由於跑馬,我體驗了極限,體悟了感謝,體會了美好。

所以,怎能不選擇跑馬呢?

我笑笑,穿上跑鞋、套上跑衫,出門了。

《我還在跑,沒時間變老》
2025台北國際書展,新書講座

時間|2/8(六)16:30-17:30
地點|世貿一館B402聯經出版攤位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我還在跑,沒時間變老:人生賽道的四十個擇學
出版:聯經出版公司
作者:蔡詩萍

──蔡詩萍第一本跑步散文──

跑完就好!人生尾段班的奮戰哲學!
在過半的人生階段,他如何卸下重重光環,毅然選擇重新起跑,
開啟一段賽道中場的思索,關乎人生,也關乎馬拉松

身為作家,他寫生活點滴的散文、談紅樓聊齋經典;
身為媒體人,他主持藝術討論,拿下一座金鐘;
這次,他盤點過往、重啟人生,從Somebody到Nobody,
化身為人生與馬拉松賽道上數千至上萬名跑者中的一員。

在跨越中場的生命階段裡,面對青春不再、體力大不如前,
除了滿懷感傷的回憶往昔,又或是坐在電視機前等待歲月倒數外,
還能做些什麼?還能創造什麼意義?

蔡詩萍做了不一樣的選擇!
因為健康問題與內心驅動,他開始起跑;
如今,他更愛上跑步,進而在跑道上書寫自己獨到的節奏與體悟,
成為打破日常慣習的四十個選擇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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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蔡詩萍 圖片/蔡詩萍 臉書、聯經出版 編輯/高麗音
VERSE VOL. 27 和移工做朋友VERSE VOL. 27 和移工做朋友
  • 文字/蔡詩萍
  • 圖片/蔡詩萍 臉書、聯經出版
  • 編輯/高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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