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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徒、襲來!為什麼我不想搞懂《新世紀福音戰士》

我們愛過的經典動漫♡

使徒、襲來!為什麼我不想搞懂《新世紀福音戰士》

《新世紀福音戰士新劇場版:終》2023年2月於台灣上映,這部自1995年開始放映、影響了幾個世代的作品,終於在大銀幕上迎來最終結局。攝影師作家汪正翔分享他為何喜愛《新世紀福音戰士》,以及為何不想搞懂《新世紀福音戰士》。

(圖 / 新世紀福音戰士官方Twitter)

《新世紀福音戰士新劇場版:終》2023年2月於台灣上映,這部自1995年開始放映、影響了幾個世代的作品,終於在大銀幕上迎來最終結局。攝影師暨作家汪正翔分享他為何喜愛《新世紀福音戰士》,以及為何不想搞懂《新世紀福音戰士》。

我覺得看過福音戰士的人,面對後來的世界都會產生一種失落感。

並不是因為後來的經歷有多麼地差,而是你覺得像這樣的深刻的經驗後來再也沒有了。(如果覺得這樣的說法未免太過誇大,不妨想想你曾經遇過一個很好的人,但是後來再無交集,或是想想《進擊的巨人》結束之後的人生。)

我永遠記得我高中的時候跟班長借了一整套《新世紀福音戰士》的錄影帶,然後周末我跟我哥一口氣看完全部之後,瞠目結舌的感覺。

我媽那時候還一陣暴怒,狂罵我哥一陣,因為我哥高三要聯考了。可是我心裡覺得這非常值得。如今回想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為《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內容,無論是那種存在主義的孤獨,親子男女之間的糾葛,乃至於世界的殘酷,這些都不是一個高中生所能夠體會的,然而那時候的我確確實實被震撼了。

後來我也看過各種解釋的文章,有的從哲學,有的從心理學,有的從電影理論,還有的從計算機理論切入,看完之後也覺得有道理,但是很顯然高中看到福音戰士的時候,我並不是被這些學理所吸引。那我究竟喜愛新世紀福音戰士什麼地方?

被賦予深度的少年苦惱

首先我覺得《新世紀福音戰士》的主角剛好與那時候的我差年紀不多,所以很容易產生一種同理的感覺。當然我並沒有要對抗使徒,內心也沒有如此巨大的陰暗面,但是每次看完《新世紀福音戰士》,我都會覺得自己的苦惱好像被賦予了深度。

譬如沒有朋友並不是因為社交失敗而是不被理解,走在街道上並不是閒閒沒事,而是品味一種孤寂。類似的經驗也發生在看完電影《情書》之後,有好長一陣子我都很喜歡寒冷的天氣,喜歡靠在窗簾旁邊。

但其實很多時候我投射的對象也不是男主角碇真嗣,正確地說當時的我還滿討厭他,總覺得他的鬼打牆超過了一個少年的憂愁。我認同的是《新世紀福音戰士》整個視角,在那一個毫無專長也不是很融入群體的年紀,我需要一個戲劇性的想像,好讓自己覺得我並不是那麼的貧弱與無聊。

第二個原因是,《新世紀福音戰士》讓我看見藝術的形式。雖然《新世紀福音戰士》充斥各種哲學概念,但是讓一個高中生快速被吸引的,其實是畫面以及節奏感,更不用說各種蒙太奇的剪接手法。在那一個我還未聽聞錄像藝術的時代,《新世紀福音戰士》對我而言就是最前衛的藝術。

如果我們將《新世紀福音戰士》與當時其他動畫相比較,你很明顯可以發現,大部分的動畫都是以敘事為主要基調,譬如描述主角成長的歷程、描述正義與邪惡的鬥爭。但是庵野秀明還有今敏這些日本動畫大師,他們考慮更多的是視覺。譬如他們思考如何成為一種音符般的存在,透過循環、堆疊、進而製造更巨大的情緒。時至今日,當我在創作上感到困惑的時候,我還是會常常回想到《新世紀福音戰士》。

再往下一步,會是什麼?

讓我如此喜愛《新世紀福音戰士》最重要的原因,是一種「心靈被擴大」的快感。雖然那個時候的我也會看看小說、看看電影,我是抱著一種文青的心態去吸收這些東西,彷彿這些東西都具有某種光環。

可是對於卡通我卻沒有抱持著這樣的心態,因此它以一種猝不及防的狀態對我迎面而來。此時「擴大」有兩種意思,一種是違背你的常識,譬如看到比地球還大的人形存在:另一個是逼使你更往前想一步。

這是庵野秀明最令我佩服的地方,那就是他永遠不會停在一個我們認為應該停下的地方,譬如親子大和解的時候他會想到大和解的破滅,戰鬥殘暴到極點的時候他想到的是戰爭之後的微笑。連最後人類都消融在一起了,他還是要讓女主角之一的惣流•明日香•蘭格雷說一句話,也就是硬要比大結局更多出一點。

他對於世界並沒有一個結論,既不負面但也不正面,而是他總想看到正面或是負面的再往下一步是什麼,這也是為什麼,他可以把哥吉拉、機器人這樣的題材拍得如此深刻與哀傷。

世界是神祕的

還有一個我想補充的點,是《新世紀福音戰士》的配樂非常好。主題曲與片尾曲自然就不用說,裡面有一首配樂是巴哈的《Jesu, Joy of Man's Desiring》(耶穌,世人仰望的喜悅),當綾波零變成超大巨人的時候,配樂就是這一首。

那個時候我還沒決定自己是無神論還是有神論,也不知道自己一輩子不會搞懂古典樂。我只是覺得這首歌非常好聽,而且它的音階一直往上爬,非常的適合拿來練口哨。於是高中放學的時候,當我走到南昌公園,我就會吹著這首曲子,測試一下今天運氣。

如果我可以很順利地一路吹上去,我就會覺得心情很好。如果我吹不上去,有的時候甚至發不出聲音,我就會告訴自己要繼續練習硬吹。我一直覺得這是一種美德,就像牌不好,更要好好打一樣。我的意思是,當時我相信世界是神祕的,無論是觀看福音戰士,或是聆聽巴哈。

當我終於看懂《新世紀福音戰士》之後

多年之後,我還是會繼續這些習慣,可是我不再相信好運與壞運,也不覺得古典樂特別的holy。世界的神祕在我眼前關閉了,仰望上帝的喜悅到底是什麼?

此時取而代之的,更多是一種感慨。就像我常常感覺現在的影劇,是我這個年紀的人開始回顧自己的人生,一大堆處理90年代、講述文藝知青開始審視自己的家族。這當然是很自然的事情,人到一個階段好像就是應該這樣。

可是我不願意。

如果我們回顧之後一無所得,那也就是徒勞而已。但是如果我們總結出我們的人生軌跡,我們心滿意足的,不無感慨地,嬉笑怒罵地,如釋重負地說「我就是這樣形成的」,說「《新世紀福音戰士》終於被我看懂」,那麼世界的神祕就真的在我們面前消滅。

不僅僅是我們確定了自己是無神論還是有神論、確定自己可以搞懂古典樂還是永遠搞不懂。而是把「自己」跟「最了不起的」、「無與倫比的」一切都切斷了關係。

這甚至也不是夢想,而是在無所事事的時候,你聽著音樂,或是走在路上,腦袋毫無羞愧地去思考後來覺得過於艱深,或是故作姿態的東西。我很懷念這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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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汪正翔 編輯/Mion 核稿/郭璈
文字/汪正翔 圖片/翻攝自網路 編輯/Mion 核稿/郭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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