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14

我們的選擇，決定島嶼的未來

小智研發：燃燒吧火鳥！把垃圾化為獨一無二的性感建材

你知道千年不搖的羅馬萬神殿是用「垃圾」蓋成的嗎？在小智研發創辦人黃謙智眼中，垃圾一點也不負面，反而很「性感」（sexy）。十多年來，他和團隊以無毒再製技術，將垃圾化為各種創新建材，打造出全新魅力的建築與空間，不僅是時代的先鋒，也不斷創造永續循環的新實踐。

小智研發創辦人黃謙智。

「我一直都想引發改變！」說話明快直爽的小智研發創辦人黃謙智，坦言自己骨子裡就是一位「憤青」。

因為想要創造改變，這個憤青和他的團隊在日本東京NikeLab MA5旗艦店，用廢棄球鞋砌成店內陳列磚；換到泰國曼谷機場，塑膠瓶成了充氣休憩站；到了義大利，他們回收煙蒂再製成店面使用的空氣淨化器。就連成龍也主動點名，請小智研發用回收材料打造位於中國天津的特技演員培訓中心。更酷的是，小智研發位於米蘭的辦公室，所有家具全都是垃圾做的！

當然在台灣，十多年前小智研發在台北花博公園圓山園區中，用152萬個塑膠瓶，搭建九層樓高的奇蹟建築「遠東環生方舟」（EcoARK），成了小智研發第一個代表作，至今屹立不搖。

黃謙智深信，只要用適當的方式，垃圾也能變得既時尚又實用，更是邁向永續循環的解方。透過打造世界獨一無二的「性感垃圾專案」，小智研發不僅吸引國家地理頻道四度拍攝紀錄片，2015年還榮獲世界經濟論壇（WEF）的「科技先鋒獎」（Technology Pioneers），為台灣公司首次獲獎。

遠東環生方舟。（圖片／小智研發）

想引發改變的滿腔怒火

曾被選為紐約年度傑出創業家的黃謙智，11歲就到美國當起小留學生，後來頂著美國康乃爾大學建築學士和哈佛大學建築碩士的光環回台，但他沒有成為一名建築師，而是在東海大學短暫任教後，於2005年創立小智研發。

雖然是菁英學校畢業，但是他有一肚子火。

黃謙智當年的大學同學全是頂尖人才，畢業後卻幾乎都做了銀行家，薪水動輒百萬起跳，「他們沒有做更有意義的事，這讓我滿肚子火，這把火就一直燒到現在。我想要證明給他們看，I’m taking a different path，我要顛覆現狀。」

他總覺得社會不公不正，看到「快時尚」崛起，日復一日不停推出新品，大量生產製造換來高昂的環境代價，但這樣的模式卻被眾人吹捧，「我一開始看到這件事就覺得不對，但有些人不會覺得這樣不對呀！」

小智研發的概念，來自黃謙智的大學論文。他跟著教授到羅馬，用一年時間深入研究萬神殿和其他古蹟建築，結果發現建築牆壁剖面裡，有著各式各樣裝麥、油、酒的容器，「用垃圾蓋房子，羅馬就是最極致的例子。」那時他每天看著無數觀光客在萬神殿前拍照，「我心想它其實就是一個超大的垃圾場，大家在跟垃圾場拍照！」黃謙智大笑著說。

這些方塊磚都是用不同回收垃圾製成，可作為建材使用。

獨創1200種回收材料

想要引發改變，就必須找到全世界的共通問題，垃圾的循環再造，就是最好的切入點。但垃圾太多，必須找到最大化的需求，才足以消化海量垃圾，小智研發選擇從「建材」出發，「因為這是目前世界上應用規模最大，也是碳排放量最高的項目。」承接一個中等規模的專案，小智研發就要回收使用高達20到30噸的垃圾。

小智研發和許多回收廠合作，取得乾淨的垃圾來源。生活中觸目所及的垃圾，幾乎都是小智研發回收的目標。他拿起桌上一個小盒子，裡頭裝著滿滿的回收材，全都用不同垃圾製成，從菸頭、鋁箔包、塑膠、廢布料、廢紙、廢玻璃，到口罩、工程防墜網、電腦機殼，甚至連池上米的米糠都有，宛如一個「垃圾寶盒」。

回收只是第一步，接著是繁複的處理、製程和設計，新的材料不僅要耐用，更要美觀。17年來，小智研發已開發超過1200種材料，每個材料各有特定用途，如防潑水、抗菌、防焰、透光，全是市面上找不到的獨家回收再製建材。

過去市場並沒有銷售現成的回收材，即使建築師或設計師想用，也不得其門而入。小智研發一手包辦垃圾處理的瑣碎流程，在製造與應用兩端，架起一座橋梁，「循環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我們最大的貢獻，就是把循環過程變得很短，把垃圾變成新的經濟體。」

「現在『漂綠』（greenwashing）的案子太多，大家都是用『商機』的角度在想這件事。」台灣垃圾回收再用率14％，看似不高，卻已是世界第一，其他國家大約只5％。追根究柢，「大家不去思考如何研發跟應用，垃圾拿來就只想焚燒掩埋。」黃謙智透露，小智每項材料開發大約都要花上6到12萬元，至今已投入破億的研發資金。

Trashpresso 環生零耗機。（圖片／小智研發）

撼動根深蒂固的觀念

他認為，垃圾的永續循環，最大挑戰仍在「應用」，也就是市場需求，他直白地問：「你會用垃圾蓋你的房子嗎？」建材太久沒有革新，數千年來，人們仍然認為玻璃、石材、水泥、木頭更加美觀堅固，觀念難以撼動，「所以我們在挑戰的，是大眾根深蒂固的意識。」

小智研發和許多大品牌合作，既練功也行銷，「我向大家證明我可以蓋 NIKE 的店、做 NIKE 的鞋子，這是一種示範。」在疫情之前，小智研發高達九成營收都來自國外。

透過紀錄片放送，加上品牌合作案，吸引不少人慕名而來。2018年，黃謙智收到一封從青藏高原寄到台北的信，寄信人是一位喇嘛，還附上一些被黃謙智形容為「恐怖」的照片 ─ 在長江、黃河、瀾滄江三大水系發源地的三江源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附近，氂牛正在吃垃圾的畫面。喇嘛們雖然有在回收垃圾，但因路途遙遠，沒有人願意把這些垃圾運下去。

團隊因此打造了全世界第一台移動式回收站「Trashpresso 環生零耗機」，命名取自「垃圾」（trash）與「濃縮咖啡」（espresso），體積僅有兩輛卡車大小，透過洗淨、切碎、去除雜質和重塑等步驟，讓千年不腐的塑膠寶特瓶，變身為六角形的美麗磁磚，直接讓垃圾就地化為產品，「以前我們不曾想到要把 know how 帶著走，因為這個案子讓我們研發了垃圾的去中心化系統。」

當時小智研發正在用廢棄 DVD 幫成龍蓋園區，這個想法獲得成龍支持，最終成功將 Trashpresso 帶上海拔4500公尺的青藏高原，並入圍2018年倫敦設計博物館的比斯利年度設計獎。其後 Trashpresso 不停進化，還推出冰箱大小的迷你版本，目前全球共有七台機器，各自放在泰國、瑞典、義大利、新加坡等國家運轉不停。

「即使99％是爛事，只有1％是好事，但那1％就足夠支撐你燃燒了。」——這是黃謙智能一直走下去的理由。

1％的快樂支撐理想

這幾年，隨著極端氣候加劇，人們越發重視 ESG、綠建築和淨零碳排等議題，綠建材需求越來越大，這也讓小智研發找到更寬廣的應用之路。最近團隊就和建商合作，取得不少大型公開招標案，包含台電的案子，「當我們知道『誰』需要我們的時候，就可以集中火力推動我們的想法。」

垃圾的永續循環與你我的距離，其實沒有想像中遙遠。今年10月，小智研發將在松山文創園區開放研發 lab，讓民眾實際認識垃圾再造的過程，也有手作體驗，可親手把垃圾製成生活中的實用小物。

在創業之初，黃謙智就堅持公司名字一定要有「小」這個字。在過去的價格導向思維中，台灣公司不乏「宏」、「偉」等字眼，他反其道而行，用小的方式做改變，從最不起眼的垃圾開始，每當專案有新突破時，就是他最開心的時刻，「即使99％是爛事，只有1％是好事，但那1％就足夠支撐你燃燒了。」

▎許島嶼一個永續的未來 The Future of the Is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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