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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成戲院錄音室主理人Andy Baker——追求理想的聲音,我把老戲院蓋成一座聲音的王國

玉成戲院錄音室主理人Andy Baker——追求理想的聲音,我把老戲院蓋成一座聲音的王國

2001年,納莉颱風重創北台灣,嚴重的淹水讓自1978年開幕、曾日日高朋滿座的玉成戲院損失慘重而歇業。2016年,美國錄音/混音師Andy Baker將這個戲院改建成一個錄音室,成為如今全台數一數二的錄音室。Andy Baker是如何善用空間獨特的優勢,又憑藉怎樣的專業和信念,才將玉成戲院錄音室打造成音樂人們爭相朝聖的聖地?

很難想像,在南港巷弄安靜的住宅區內,座落著台灣第一間由舊戲院改建、為同步錄音(live recording)設計建造的專業錄音室——玉成戲院錄音室(以下簡稱「玉成戲院」)。椅子樂團《香格里拉的呼喚》、柯泯薰《畫話》、農村武裝青年《予你的歌》等許多音樂都是在這裡錄音與製作,而一手將玉成戲院改建成錄音室的,就是美國知名的錄音/混音師Andy Baker。

「其實我來台灣,一部分是想離開美國的音樂產業。」Andy邊帶著我們參觀邊說道。2007年,他跟著女友搬來台北,在此之前,他已經在美國從事錄音工作17年,不僅有自己的錄音室,也和朋友在喬治亞州(Georgia)的Athens合夥經營錄音室Chase Park Transduction,更曾與傳奇樂團R.E.M.及The B-52s合作。

「但當時美國的經濟不好,唱片工業逐漸凋零,沒有人知道要如何重振音樂產業,加上崛起的線上音樂軟體讓大眾可以免費下載音樂,我們很難靠做音樂維生。」對音樂的熱情逐漸被大環境消磨殆盡,Andy於是來到台灣。

原本打算轉換跑道,Andy卻在因緣際會下認識阿飛西雅樂團的吉他手小花(吳逸駿),邀請自己去自營的錄音室NOIZ Studio錄製樂團的專輯;爾後在小花的介紹下,又認識了董事長樂團的主唱阿吉(吳永吉),他在台灣的錄音生涯就此展開。

在台灣的錄音環境工作一陣子後,Andy發現,台灣大多錄鼓組的錄音室空間都不大,想要打造自己理想中的錄音室的想法油然而生。某日,住在南港的他在散步路上,碰巧從窗外瞥見玉成戲院荒廢的售票亭,那一刻,他就知道這裡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環境——一間能產生自然殘響(reverb)的大型錄音室。「它已經荒廢15年了,整修裝潢的費用高得嚇人,只有我蠢到會租下這個地方吧?」Andy自嘲地笑。

打造最適合同步錄音的錄音室

進到如今的玉成戲院錄音室,牆面漆成溫暖的鵝黃,迎面的是原本戲院的售票亭,櫃檯上放著各式音樂、表演藝術活動的宣傳單及海報,右邊打通的空間曾是販售飲料小點的販賣部,現在則掛滿昔日戲院空間及整修過程的照片,其中一張更是Andy第一次發現戲院時拍下的照片。

「選擇這裡很棒的一點是,我可以自由地規劃錄音室的大小。」Andy說,他完整運用了原本戲院的「金廳」空間,觀眾席座位區變成控制室以及多個錄音空間,而原本觀眾席的高低差成為最困難的大工程,Andy笑說:「差點搞死我們了。」由於整個拉平地面的造價太高,因此他們選擇將從戲院後方高處挖出的建材回填到低處,同時也能減少資源的浪費,因此,現在整座錄音室是一個階梯高度差的兩層空間。

控制室。

控制室的左側,則隔出一間錄音室以及兩間放置各式吉他音箱以及鼓組的小空間,從正對面的玻璃窗看出去,就是最大的錄音室,保留了挑高的設計及開放式的環境,讓這裡成為最適合同步錄音的錄音室。

其中最特別的,是有個能上下移動的鼓傘(Drumbrella),以及請木工特製的、六片可以自由移動的吸音板。吸音板可以隔開每個樂手,減少各個收音的干擾,若將鼓手環繞再降下鼓傘,就能錄到最乾淨、緊實的鼓聲,Andy說,「甚至有時我們會打開錄音室的門,把麥可風放在走廊,錄到更多不同空間感的聲音。」

最大間的錄音室以及圍繞在一旁的吸音板。

打造如此一個適合團員們一起演奏、同步錄音的錄音室環境,對Andy來說,正是他選擇玉成戲院的另一大主因,「以前在美國錄音,大概八成是樂團現場演出錄音。來到台灣後常遇到先錄鼓、貝斯接著吉他,最後人聲,通常錄一首歌可能要花上五天,精雕細琢每個音準跟節拍,但最後的成品常常聽起來沒什麼情感,也跟樂團現場演出的音樂聽起來完全不同。」Andy說自己最慘的經驗,是一首四分鐘的歌,光鼓的部分就整整花了12小時才錄完,完成後卻感受不到律動感及情緒。

「一起練習、一起上台演出,再回到錄音室同步錄音,在這個過程中,音樂人能持續體驗自己跟團員在不同狀態下的演奏,並且在一次次的演出及錄音中不斷進步。」根據Andy的經驗,一個越能夠同步錄音的樂團,現場演出通常也會更精彩。

My Man Cave

整座錄音室中Andy最喜歡的空間位於二樓,昔日的放映室如今是他的工作室及混音室,他開心地形容這裡是自己的man cave(男人窩),每天都在這待上15小時。

原戲院的招牌,需要時都可以拿來裝飾,一旁的階梯上去就是工作室以及混音室。

沿著狹窄的階梯而上,工作室擺滿了各種音樂相關設備,空間正中央是Andy正在著手修復的控制台(console)。這台1979年在美國加州製造的控制台,部分面板被拆下,露出線路及零件,Andy正在替換每片面板的零件,「這是我的興趣,我喜歡DIY、研究這些類比器材,這台目前修復得不錯,希望明年1月左右就可以拿來錄音了!」

Andy二樓的工作室,正中央就是正在修復的控制台(console)。

工作室一旁的混音室,是Andy更常窩著的地方,就像樓下的控制室,各式吸音的設計讓Andy可以清楚地聽到每個聲音裡的細節。除了主要混音的設備以外,一旁更有許多Andy從美國帶來的類比合成器,除了本身很喜歡類比的聲音,他也希望能讓來到玉成戲院錄音的音樂人可以嘗試各種不一樣的樂器。

Andy拿著控制台(console)拆下來的面板,解釋他正在修復的部分。

這台70年代的電鋼琴是Andy從美國運來的,Robot Swing及LEO37都曾使用過。

混音的工作繁重,加上玉成戲院巨大的錄音空間,讓Andy很難一個人負荷所有工作,近期終於請了混音助理及負責樓下錄音室的員工。「我很享受這份工作,只是每天將近15小時的工時,幾乎沒有休假」,他的時間幾乎是用擠的,「如果每首歌能省下20分鐘調整設備的時間,十幾首歌下來,我就能有一些時間休息。」

工作室中的這台磁帶錄音機(tape machine)曾經錄製過張雨生的專輯,Andy因緣際會從樂團賽璐璐Celluloid的阿義老師手中獲得。

每年回到美國探親,Andy都會積勞成疾生病時常躺在家休息,「家人都以為我在台灣是不是過得很懶散?」他好氣又好笑地說。但放眼他的錄音王國,眼中仍滿是對音樂的熱情。

連動「玉成隔壁」,帶來不同驚喜

除了平時錄音、混音外,玉成戲院偶爾也會開放場地,提供給音樂人舉辦專輯發表會或講座等活動;此外,團隊也經營YouTube頻道「CINEMAPHONIC Live Sessions」,曾邀請落日飛車、溫蒂漫步、百合花、大象體操等音樂人來錄製live session。

Andy說,除了喜歡錄製live session外,也想透過這個頻道將現場演出音樂中最直接的情感錄製下來,讓聽眾跟音樂人感受同步錄音的美好,「畢竟同步錄音最棒的,就是能記錄下樂團的現場演出,讓人最直接地感受到音樂的本質。」

最後,Andy帶我們推開戲院最深處的門,通往一個剛改建完成的隱藏倉庫:這個昔日位於戲院鄰座的「銀廳」,近日剛變身為活動空間「玉成隔壁」,不論是拍攝、樂團演出、劇場表演、脫口秀、市集還是DJ show,都有機會在這裡發生。

「玉成隔壁」寬敞的空間,沒活動時就成了Andy及木工的天地,他們正在製作新的吸音板。

Andy也計畫著要讓玉成隔壁與錄音室連動,舉辦更大型地、能串連兩棟建築完整空間的活動——他期待在未來,不只是同步錄音,更多人也能來此「同步」地享受音樂,體驗玉成戲院帶給大家的不同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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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VERSE》020封面故事「人生的無名小吃」,更多關於台灣無名小吃的故事請見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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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鄭旭棠 攝影/周妤 編輯/李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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